第二百二十三章 大雪满弓刀

聂君游正在喝水囊里的水，瞧见成楹神色凝重的模样，问了句：“成侯似乎有心事啊？担心不能回到上谷郡？”

成楹叹道：“是啊，白龙道前前后后，上千里的路程，鲜卑首领饶顿，大概已经得知王庭被人攻破的消息，正带着大部队回援……”

聂君游：“这不是正遂成侯所愿吗？长城之危已解。”

成楹冷冷瞅了他一眼，长城的燃眉之急是解除了，可他们再这样急匆匆跑上白龙道，不得直接撞上饶顿返回的大军么？前有伏兵，后面又有鲜卑王庭的追兵，白龙道只有这一条大路，两头堵，可不得直接憋屈死么？

她没直接说出心中所想，只问道：“不是说渔阳突骑抓住了饶顿的子嗣姬妾吗？他们在哪里？”若是有人质在手，倒是能和饶顿好好谈谈条件。

聂君游却道：“这是我让会鲜卑语的部下，编出来骗王庭里的鲜卑士卒们的。渔阳突骑踏破王庭，击碎王帐后，找到了饶顿的妻妾子女，当场就格杀干净了。”

成楹的神情变换了几遭，久久没说话。

聂君游撩起眼皮，笑道：“怎么？成侯莫非觉得我很残忍？非我族类，其心必异！胡人屠杀楚人的时候，可不会生出一点慈悲之心，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，还治其人之身罢了。如今鲜卑王庭已灭，短时间内，段部鲜卑只能四处流亡，依附于别的部族，再没什么蹦跶的机会，等斩了饶顿，对于幽州而言，鲜卑就再也无法构成威胁，我和渔阳突骑所做的一切，功大于过。”

成楹不置可否，只冷冷道：“聂大人功可擎天，升官加爵，不在话下，只是不知，我那些死去的上谷突骑将士们，九泉之下，能否安稳呢？”

聂君游拧了拧眉。

看来靖宁侯看出来了。

也是，对方混迹营中和官场这么多年，怎么可能看不出其中的猫腻。

他坦诚道：“接到成侯写给我的信件，得知成侯竟然要带兵，千里奇袭鲜卑王庭时，我便打算带着渔阳突骑们出动了。不错，在你们攻打王庭时，我早就带着渔阳突骑们，等在一边，等你们正面冲锋，拖住王庭大部分兵力之时，我才带人从背后跳出来，给予鲜卑致命一击，我确实利用了上谷突骑。但是，难道现在的结局，不是最好的吗？渔阳突骑才是剿灭鲜卑的主力，他们是天下兵王，从前是，以后也是。”

所以他们不能牺牲，他们要保存一切实力。既然如此，拿出去做炮灰的，只能是早就没落了的上谷突骑们。

聂君游的言外之意，成楹品出来了。

何止是利用上谷突骑做炮灰啊。在上谷突骑穿越白龙道的时候，渔阳突骑可能已经悄悄趁乱跑远了，上谷突骑，是他丢给羌胡的诱饵。他们还能多带一匹马备用，可见时间之充裕，准备之充分。

成楹没理由指着聂君游做得不对，相反，他做得很好，做出了最完美的选择，也达到了堪称完美的结局。

至少，最后关头，他把幸存的上谷突骑们救出来了，不是吗？

没有他，没有渔阳突骑，成楹和上谷突骑，就算全部舍命，葬身于鲜卑王庭中，恐怕也不能完成围魏救赵的战略目标。

她回过头去，目光久久不能从垂头丧气，几乎人人都挂了伤的上谷突骑们身上离开。

他们随她北上时，还有满满当当六百人，可经过几次惨烈的激战过后，只幸存下来百余人。

可即便如此，也没人喊累，更没人中途逃亡。

她仿佛看到郡守府中，陈策坐在她对面，慷慨激昂陈说着上谷突骑重回巅峰的模样。

成楹回过头来，她的语气很慢，但很稳：“聂大人，你做得没错，战争中，总要有人牺牲，牺牲上谷突骑亦或是渔阳突骑，没什么区别。但我相信，上谷突骑的困境只是暂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