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十一、亦明亦暗

二十一、亦明亦暗

1948年，是周套龙最纠结的一年。

春节的鞭炮声中夹杂着枪声，分外的扎人，有时是白天，有时是半夜。

枪声后是缆镇各大寿材铺的喧闹，以前是老人们的好去处，现在是哪个年纪都有， 不问死因，也不问价格，只问有没有？

死者的家属已经没有眼泪，因为流干了，有时家里不止死了一个人？

周套龙供职的缆镇中心小学，经常会有教师或学生莫名其妙地消失，没有人会多问，据说是托关系举家逃到凤梨岛的有之，甚至听说逃到江北罗山的深山冷岙的也有，周套龙无心细问。

周套龙儿子周丁亥最近老是莫名其妙发低烧，周套龙用了九牛二虎之力仍是无效，妻子兴彩苏急白了头！

天无绝人之路，一个月黑风高夜，师娘齐上清偷偷告诉周套龙：你师父回来了！三天后去缆镇响铃岩道观后山废弃的灰炉房见面，带上你儿子！

周套龙特地向学校请了假，说是儿子病了。

第三天一大早，周套龙和兴彩苏抱着儿子周丁亥，郑重其事来到缆镇响铃岩道观上香。

上香后，又在师伯石相禄房中喝茶。

直到上午十点钟，师伯石相禄才带他们去后山废弃的灰炉房见师父周苦禅。

周苦禅几乎没有什么变化，只是比原来黑了点。

一见面就骂：没出息，一个低烧也治不好？

一边骂一边麻利地给周丁亥治病。

半个时辰后，周丁亥大哭了一通，居然好了！

周套龙安排妻子带儿子先回家，自己与师父聊天。

周苦禅只告诉周套龙二点：马上要改朝换代了！自己加入了北边的队伍做军医，这次在缆镇只呆三天，办完事就走了！另外，以后如果有人找他办事，小心配合着，需要花销去找师娘或师姑要。

说完这些，周苦禅的身影马上便消失在茫茫的响铃岩群山中了！

一个月后，周套龙护送一个人去响铃岩后山，那人竟是荷园学堂原国文教师窦眉冲先生，窦眉冲先生已经完全变了样，神态安详而坚定，原来窦眉冲先生真的是那边的人！

三个月后，又接待了一个老相识：季通天！

季通天笑着对周套龙说：我是土匪出身，后来杀鬼子，现在杀白狗子！

送季通天上山后，回到家，发现全身都是冷汗！

后来病了一周。

周套龙知道自己在干掉脑袋的事，姑父顾当阳就是这样被杀害的！

纠结了几回后，一想师父做的肯定是对的！

就释然了！

1948年底，政府发行金元券，卷走了缆镇普通老百姓最后的一点财富，缆镇各大寿材店居然全关门了，不知道为什么？